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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回泼韩五先登震武城 没面目技惊开封擂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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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送信人随军汉入军营来寻韩世忠,未及数步,猛听得营内人声杂嚷。定睛看时,只见尘头起处,人群队里,一匹马左冲右突,踢腾跳跃。那马浑身浓墨也似般黑,又高又大。驰过处,营内军士如波开浪裂,无人敢当。原来这马乃是蕃兵头领赠与保信军节度使刘延庆的一匹生马驹,尚未驯服,一直拘在后营马厩内。不想今日喂草料的老军一时照顾不周,吃这马挣脱套索,撞破厩栏,奔将出来。当下那马左突右驰,众军汉各执器械,将它围在核心。那马投东,众人便向东围它;那马投西,众人便向西围它。只见军营里,卷起一天烟尘,依旧奈何不得那马驹。

        正闹间,只见一条大汉,上身脱膊的赤条条地,脚步如飞,冲入圈子。将近那马后二三尺时,放开霹雳喉咙,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那马受惊,后蹄尥个蹶子。那汉子只一闪,闪在马侧后,右手却早抓住马尾,向后尽力一扯,蹭地向前一跃,直落在马背上。那马狂躁,嘶鸣一声,向前奔驰。忽地前蹄跪地,那汉子就势向前一滚,滚出十数步远,扭转身来。那马恰才挣扎起,两下相对。众人都屏住气,睁着眼看。

        刹那只见,那汉子蓦地前冲,那马见了,扬起前蹄,欲踏下去。说时迟,那时快,那汉子仰身向前一滑,正滑在马腹之下。马蹄踏不着,却吃汉子双手抱住脊背,两腿夹定,一个蟒翻身,依旧转到马背上。那马见踏不着,鼻孔喷气,壁直立起来,望后便倒。吃那汉子先觉,托地跳下地来。那马在地上打个滚儿,挣扎起时。被那汉只一跳,又跃上马背。把两只手紧拘着马脖项,任它前仰后颠,却如生在上面一般。那马折腾数遭,吃奈何得没了些气力,直向洗马池冲去。众人大惊,尽皆失色。眼见得离那池子仅剩三二步远近,只见那汉子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马鬃毛,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气力,望马背上只顾打。那马长啸一声,忽地立在水池边,纹丝不动了。

        约莫半晌,营内众人方回过神来,喝彩不迭。递相厮觑道:“这韩统制端的名不虚传,竟能降服野马,真是神力过人!”只见一军校唤那汉子道:“韩统制,刘总管有事相唤。”那汉子听了,便下了马,将马交与军汉牵了去,自随军校到中军帐去了。把门军汉指着那汉子,对送信人道:“那便是韩统制,你可自去寻他。”送信人谢了。见韩世忠已入帐中,只得在外等候。

        不多时,韩世忠捧着一锭白银并一副表里出得帐来。送信人见了,忙上前拦住。定睛看那韩世忠时,见其生得风骨伟岸,目瞬如电,八尺长短身材,三十上下年纪。当下纳头便拜,韩世忠见了,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拜俺?”送信人道:“小人是李延熙大人亲随,奉命前来送信与统制。因之前送信人身故,特派小人前来。”韩世忠听罢,连忙扶起,笑道:“原来是李大哥家人,适才俺见兄弟面生得很。无礼之处,还望勿怪。”送信人道:“统制说那里话,却才见统制力伏野马,小人枉自活了这些年,不曾见统制如此神勇之人,可见往日我家主人赞语非虚。”韩世忠道:“适才本府刘总管召唤,为降服这马的缘故,赏赐与俺些银两表里。贤弟此来正当其时,可先随俺回帐。待俺告假,陪贤弟一同到延安府街井里,市沽两盏如何?”送信人道:“如此最好。”当时随韩世忠去了。

        当下韩世忠告了假,自与送信人出了军营,同到街上来。韩世忠道:“这延安府乃边陲之所,繁华自比不得内地。但地近西夏,风俗饮食却自有特色,不知贤弟可忌荤腥?”送信人道:“小人甚么都吃得,全凭统制吩咐。”两个行不数步,早见一个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两个入内,上得楼来,选个济楚阁坐了。韩世忠敲着桌子叫道:“将酒来!”那酒保慌忙过来道:“客官要什么下酒?”韩世忠道:“俺今日要请兄弟吃酒,店内有甚酒肉,尽数上来便是。”酒保道:“现有煮得熟狗肉,客官要么?”韩世忠道:“如此最好,先烫四角酒来。”酒保闻言去了。

        不移时,酒保烫了热酒,撕了一只熟狗肉,捣些蒜泥,将来放在桌上。两个就狗肉下酒。韩世忠动问李延熙近况,送信人便将梁山来攻,李延熙如何破敌,天子授为莒县知县等事,前前后后,一一说了。韩世忠喜道:“李大哥是骐骥之才,为朝廷所用,是大宋之福。”两个又说起梁山,韩世忠道:“那梁山上的鲁提辖,俺曾在老种经略处见过一面。那东京的杨制使,俺也多曾闻他名字,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怎地便失身从贼?想其中必有缘故,此等人不能为国所用,可惜可叹!”

        两个正说得入港,忽听楼下人声喧闹。立起身,看窗外时,只见街上一骑奔雷掣电驰过。送信人道:“怎地行色这般匆忙?”韩世忠未待开言,忽听得对面勾栏里铜锣鸣,界方响,却是行院唱说话本,唤做李陵别苏武。细听时,只闻得开场四句念道:“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韩世忠听罢,叹了口气。送信人忙问道:“统制何故叹息?”韩世忠道:“适才那走过的,乃是急脚军士。想是边关有紧急战事了。”当时两个重复坐下,又饮了一回。

        临了,送信人要讨回信。韩世忠笑道:“不瞒贤弟,俺是个粗人,不识得几个字,往日书信皆托人代笔。今日贤弟可先于城内馆驿暂歇,待明日与你如何?”送信人应了。当下韩世忠算还了酒钱,安顿送信人到馆驿安歇,自回军营。

        不说那送信人,且说韩世忠回到营内,已是深夜。正待解衣入睡,忽听得营外有人唤道:“小人受刘总管差遣,来请统制到大帐议事。”韩世忠听了,顾不得困倦,忙披衣起卧,出到帐外,随那人到中军帐来。只见诸将聚齐,原来是老种经略相公有命,召诸将到经略府议事。当时众将都到,刘延庆便与众人往经略府来。

        不移时,一行都到经略府正厅,依次坐定。只见种师道身披甲胄,正色道:“深夜召诸位来此,乃是接到紧急军报。上月夏国驸马乌页率军两万,包围震武军。知军孟清据城坚守多日,粮草尽绝,率众投降。不想遭乌页屠城,震武军失陷。今日招诸位前来,正是商议对敌之事。”只见鄜延路总管刘延庆起身道:“震武军是那年刘经略于古龙骨大胜夏人后所筑,意义非凡。今年三月刘经略为夏国晋王李察哥所败,不料夏人并未乘胜攻克城池。据逃回军士说起,李察哥曾放言:‘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塊。’便自引军退去。不知缘何此次竟攻陷震武军?”种师道说道:“据探马回报,这乌页乃武状元出身,武艺超群,曾力克夏国众勇士。夏主爱他武艺,招做驸马。此人独与李察哥不和,见其不克震武,便自请命带兵前去。夏主甚爱此人,便命他为监军,带兵两万攻围震武军,因此城破。不知列位有何计可复此城?”

        言毕,只见阶下转出一人。众人看时,却是刘延庆次子,鄜延路兵马都监刘光世。这刘光世字平叔,祖贯保安军人氏。身长八尺五寸,丰神俊雅,英气逼人。自幼随刘延庆出入军中,学成一身武艺,屡出奇谋,只是为人有些桀骜。当下刘光世道:“震武军在山峡中,熙、秦两路救援极为不便,夏人必防守松懈。可出其不意,派数千精锐为前部。星夜兼驰,奇袭敌军,可复此城。”

        话音方落,只见韩世忠叉手向前道:“刘都监所言甚是,俺愿率本部选锋军三百人为前部,收复震武城!”刘光世闻言,面露愠色,正待发作,却吃刘延庆使眼色拦住。当下刘延庆道:“此计甚妙,定可建奇功。”种师道点头称是,便要亲自前去。刘延庆道:“经略是一府长官,不可轻动。小人不才,愿领军马前去破敌。”种师道大喜,当下便点韩世忠将选锋军为前部,杨惟忠将前军,刘延庆将中军,刘光世将后军。引兵两万,前去破敌。当时计较已定,众将各自领命去了。

        且说刘光世回到营寨,气忿忿地,对刘延庆道:“此计是孩儿所献,理当孩儿做前锋,父亲为何拦我?”刘延庆笑道:“我儿痴也,那乌页是夏国有名悍将,占据坚城。此去胜败未知,何必为此犯险。若那韩世忠破城,则功归我等。若是兵败,则咎由他担。无论如何,成败皆在掌握,岂不万全?”刘光世道:“虽如此说,但孩儿也想一试身手。”刘延庆道:“我儿莫急,日后为父必拣一份好差事与你。那时大显身手,为时未晚。”刘光世应了,一宿无话。

        次日天晓,韩世忠先到客店,告知送信人暂留几日。待出征归来,再修书带回。当时辞别,自回军中。那刘延庆点起军马,辞了种师道,率刘光世、杨惟忠、韩世忠三将并两万军马,离了延安府,浩浩荡荡杀奔震武军。不日已到古龙骨,原来那古龙骨有一山,唤做古龙山。那山一分为二,南北对峙。两山之间便是震武城,前后各有一条路径。当下刘延庆等直抵城下,便教立即攻城。

        却说夏国监军驸马乌页,当夜正在府内饮酒。忽闻军校报道:“宋军不知从何处来,正急攻西门!”乌页听了,吃了一惊,骂道:“宋军吃了忽律心,豹子胆,竟敢奔袭到此!”忙披挂了,持一杆椆木殳,骑一匹汗血马,径奔西门。上得城楼,只见城下火把通明,耀如白日。刘延庆居中,上首刘光世,下首杨惟忠,指挥宋军架云梯攻城。乌页见了,对手下将弁道:“你等在城上好生守备,待我出城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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