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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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天对这种钱多人豪横的家伙没有多少好感，这也是小市民的一种普遍心态。特权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最喜欢站在沟边望着对岸指指点点，嘴里嘟囔着泛酸的言论，其实内心中的渴望却是难以预知的。今天既然让他碰到了一位，当然不会客气，一张嘴就是五千一把，心里却已经做好了砍价的准备。没办法那边还有位等着用钱的长辈，万一玩大发了，到最后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杨大少爷没有任何犹豫，也不知道是实在太有钱了还是不愿意看刘天小市民的嘴脸。直接从手包里拿出两刀新钱，数出十张放回手包后，将钱递给了刘天。刘天笑眯眯的接过钱，将手指在嘴里舔了舔，一张一张认真的数了数，数目清点没有问题后，找马掌柜要了个信封装好塞进兜里。

        杨大少爷安稳的坐在旁边喝着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马掌柜聊着，眼见刘天已经将钱收好，这才开口道：“刚才小老弟说能帮我个小忙，让我家老爷子满意。不知道说的是哪方面？”

        “其实这事我还需要回去和我的那位长辈商量一下，毕竟还是需要他老人家出面才行。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我听杨少爷说为了你家老爷子生日，你收集了一些古代的家具，刚才马伯伯提到那些家具不是一套的，不管是从颜色还是款式都不一样，摆放在一起的话，非常的不协调。我的想法是请我的那位长辈出面，将你的那些家具重新修补，统一调配颜色。想必这样一来应该能弥补一下的。不过修补调色的价钱可不低，要是杨少爷觉得合适，我就回去帮你垫个话。”刘天想出这个主意，也是对耿叔手艺的信任。老头子家传的木匠手艺，又钻研古典家具多年，修补个家具纯粹是小事一桩。而且老头子现在着急用钱，要是能揽到这个生意的话，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杨大少没有马上开口答应，而是低头思量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这事光凭你一张嘴说的，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也知道我那些古代家具收集的十分不易，要是贸然修补配色，万一有个差池，我可没有时间再去收集了。你的那位长辈有多大的把握？”

        “可以这么跟你说，十成的把握不敢说，九成还是有的。你刚才也看了门口那些椅子，可都是出自他的手里。想必正是因为修补的手艺高超，杨少爷才肯花大钱买吧。”刘天信心十足，这个保票还是敢打的。

        “行，既然小兄弟如此肯定，那我就相信你一次。明天早上十点，你去新街口内衙门口胡同十号找我。我带你们先看看我的家具，商量一下细节，要是没问题咱们再谈价钱。你觉得如何？”

        “可以，明天早上十点我们一定准时登门拜访。我住在海淀颐和园北墙，那有个废品收购站，要是有什么变化，你派人到那里通知我一下就行。”

        “没问题，明天早上我就在家里恭候大驾了，现在我还有点其他的事就不打扰二位了，马老板，今天多谢你啦，等我那院子弄好了，请你和小兄弟到那里喝两杯。”

        刘天和马掌柜一起将杨少爷送出店铺，直到对方走远这才回到二楼。马掌柜对刘天倒是很欣赏，这小子不但福气大而且心思活分，懂得顺势而为，抓住一切机会。今天卖出几把椅子虽然是碰巧遇到了杨少爷，但刘天从二人聊天中就能听到一些商机，这份心思却是难得。如果这小子以后从商，应该会有所作为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会近况，眼见着天色已经不早，到了关门歇业的时间了。马掌柜便约着刘天一起到东单旁边的东来顺去吃涮羊肉。刘天今天挣了一笔，心情十分不错，再加上也是好久没有痛快的吃顿肉了，便麻利的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马掌柜吩咐了伙计几句，随后也上了出租车。

        东单离琉璃厂也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出租司机也是一个老京城人，嘴皮子倒是利落，和刘天天南海北的胡吹了一通，很快的就到了东来顺门口。今天不是休息日，所以晚上来这里吃饭的人并不是很多，二人在大厅靠着近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刘天要了一壶茉莉花茶，又点了二斤手切羊肉、一份羊脑、一份黄喉和一斤鲜毛肚，便将菜单递给马掌柜让他选自己爱吃的。马掌柜只点了一些素菜，便让服务员去准备。这东来顺刷肉也算是老字号的店铺了，在京城餐饮界比较有名，老百姓现在手里都有了些富裕钱，便也会赶着周日带着家人来这里吃上一顿解解馋。刘天过去穷惯了，手里就没有超过一百块的时候，虽然听说过东来顺，当今天却是第一次来。他的发小欧阳志在财政部门工作，经常陪着领导来这里吃饭，回去没少和刘天吹牛说东来顺哪些肉好吃，刘天倒是记住了这些，今天来直接就点了欧阳志说过的那几样。

        二人喝着茶聊着天，等着服务员将炭火锅端上桌子，又将点好的菜品都一一码放在桌上。刘天端起一盘子羊肉就倒进锅里，用筷子扒拉开。马掌柜笑着说道：“你小子这种吃法，让外人见到，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马伯伯，这又是什么说法？我不就是都倒进锅里了吗，这样吃多痛快啊。”刘天夹起一筷子羊肉放进蘸料里，吹了吹放进嘴里，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你小子慢点吃，当心别烫着，就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你说我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个家伙，一点都不稳重，太有辱斯文了。”

        “马伯伯，这话您老说的就有些扎我心了。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要让我在斯文和吃饱选择，我肯定选后者。您说的斯文离我太遥远，而且它也不能当饭吃，您老还是学我这样，否则待会没吃饱可别埋怨我。”

        “行啦，你就吃你的吧。其实吃涮羊肉也是有讲究的，刚才我说你是纨绔子弟也没有错。过去老百姓都穷，吃一顿涮羊肉都是奢侈的事。哪能像你似的，一盘子都倒锅里，一般都是夹起几片肉放到锅里涮。也只有那些晚清八旗的纨绔子弟才会全放锅里涮。”马掌柜一边吃着一边和刘天聊着过去的一些典故，这些事刘天从来没有听过，感到十分的稀奇，看来这些老一辈的人经历的事情多，知道的奇闻趣事也多。

        二人一边吃一边聊，倒也是其乐融融。慢慢的来东来顺吃饭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厅已经基本上坐满了，服务员走马灯似的穿梭于各个台面之间，聊天声、划拳声、吆喝声充斥着周围。其实这就是市井生活，里面充斥着人间百态。国人最喜欢在酒桌上解决事情，一顿酒下来任何的江湖恩怨仿佛都随着喝下去的酒被冲淡了许多。而且在酒桌上最适合谈事情，不管多难以搞定的问题，只要大家聚在酒桌上，相互敬上几杯酒，那么问题就不再是问题。而问题的难易程度取决于你的肚量，肚量越大喝的越多，就越容易办成事。当然，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酒桌只是增进感情的地方，家里的那些鸡毛蒜皮事情，一瓶啤酒后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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