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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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刘行全一行回到光州，当王绪得知秦宗权封他为光州刺史的时候，喜出望外；可当得知秦宗权要他交赋税以示忠心的时候，又怒不可遏。王绪本以为投靠秦宗权，无非就听命于秦做个屈他一等的头领罢了。他备给秦宗权黄金三百两，白银一千两，以为这份厚礼可以买到秦宗权的人心，可是王绪毕竟自以为然过头了。

        这秦宗权根本无视王绪所谓的投顺，他之所以收了金银还能傲慢无礼地提出赋税要求，就因为贪婪的他知道，王绪怕他，他敢狮子大开口，就冲着王绪势单力薄的心虚。不急于打掉王绪，秦宗权想着持续盘剥他那点势力和精力，为自己的在蔡州的养精蓄锐、蓄势待发，提供充足保障。

        “投顺也投顺了，黄金白银也给了，他还不知足？”王绪一脸狐疑冲着刘行全一行人怒责道，“还要向他缴纳赋税？还要随时听命他调度差事？”

        刘行全和王潮等人，因本来就因筹粮之困，暗愁难安，面对王绪的责问，也没敢直视王绪，一脸无奈地点点头。

        “我寿州、光州近年大害不断，自供都紧张，这厮竟要我上交赋税给他？这秦贼与豺狼噬肉吞骨有何区别？”王绪冲着刘行全大怒道，“他真以为自己是九五之尊吗？”王绪无奈地骂道。

        这王绪显然大大低估了秦宗权的野心，秦宗权这个杀人如麻凶残极暴的头领，不仅从黄巢起义军那里继承了治人凶残之道，更从叛逃、归顺、麝战等各种经历中，看到了人的弱点：人，都是欺软怕硬、凌弱服强的性情。要征服他人，必须比他强势，比他凶狠，让手下兵卒个个如狼似虎，只有血性毫无人性，只有这样，被征服者才会惧怕，才会臣服和归顺。在粮草匮乏的征战之中，“车载盐尸以供军粮”的暴孽，他都能做的出来，可谓凶残至极，用豺狼形容这个魔王，一点不为过。

        眼下黄巢已死，唐帝无能，中原之内，他已经是所向无敌了。扯旗单干，暴征四野，一统天下，这才是他心目中终极的梦想，可以说，觊觎帝王宝座的他，早已像狼一般，目露凶光，口露獠牙！

        面对秦宗权的贪婪，王绪骂归骂，但也自知无力，投顺总归来说，也算暂时缓了一口气。对秦宗权忿恨有加的同时，他也怀疑刘行全、王家兄弟等人可能贪污了他进贡给秦宗权的金银，故意让投顺显得“不诚”，以陷他于困顿之地。然而，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他只能在猜忌中，暗自愤忿。平日里，王绪见他们一群人常常相互合议事务，就心怀不满，总担心他们自成一派，另立山头，又不好明说，心痒难忍。

        关于投顺的事情，被秦宗权倒打一耙，让他对刘行全、王氏兄弟等人充满失望。这内外交加的忿恨，使得他的内心，如万只蚂蚁在咬，怒怨攻心，难以排解，脾气愈是暴躁。

        于是王绪心存报复，对刘行全百般刁难，言语充满讥讽之词，对刘行全的从属部将，怀有极高的戒心，动不动就杖罚扣饷，对于他看不顺的兵士犯错误，决不轻饶，这使得刘行全非常狼狈。而面对王氏兄弟，王绪也是心存芥蒂，常常嘲弄。

        一次，他携几个部将，路过王潮家，恰好看到王审邽在锅中烧火，王审知把锅中热水用瓢舀出来，倒到屋前的木盆里，而王潮则在木盆边上，为他母亲洗脚，三个兄弟非常默契的举止，令王绪看着很不爽，于是当着其他部将的面前，故意嘲弄起来：

        “老妪之躯，无体无力，无德无能，自古都不上大雅之堂，如此侍奉，当不应当？”

        其余部将，看到王绪这样粗蛮无礼的说话，大气不出，默不作声。

        王潮听了非常不乐，怒火中烧，但碍于上下有别，不敢发作，只要压低着嗓门，回应道：

        “人皆有其母，生养之恩，本应孝报。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汉文帝刘恒的母亲，卧病三年，文帝常常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日夜守护亲喂汤药，乃有‘亲尝汤药’的千古典故，子女恩孝父母，就如部将忠顺将军，难道不应该吗？”

        王潮这一句充满才智又巧妙的应答，顶得王绪瞠目结舌，一时无言以对，更是赢得诸位将领兵士的点头赞许。这让屠夫出身却身为统帅的王绪，相当难堪。愣了片刻，王绪才似笑非笑恍过神，勉强咧嘴附和道：

        “如此说来，也是有理。应当，应当。”王绪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内心的嫉妒和怒火，却没有停止。

        显然，论气场、才学、智慧、勇谋，王绪都不如王潮，这一点，王绪他内心也心知肚明，惴惴不安。别说王潮，连刘行全等其他核心要将，无论从操练军事、笼络人心等各方面，他王绪都逊很多，如若不是王绪率先举旗揭竿而起，他王绪未必能号令全军成为统帅。王绪对自己的位置，感到深深得危机感，心里顾忌重重。

        而王绪每每高谈阔论，显现偏颇之见的时候，刘行全、王潮、王审知等人，也都会迂回应对，以理作应。这种温柔的逆反、以理的对抗，某种意义上，就是“异己”。

        “异己当除”这四个字，在王绪心中，早已默念了一万遍以上。只是奈何外有大敌当前，周遭狼虎成群，要想生存，仍需要平利益、拢人心，以共同抗敌，所以王绪只好稍作隐忍以顾全大局。

        可是王绪没有想到，他的一时之忍，也未能迎来风平浪静。蔡州那个做梦都想做皇帝的秦宗权，没过多久，就向王绪下了“谕旨”，伸手要钱要物，责令他应当上供赋税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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