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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一回 战金山(张进达)

        待叶跋都策马狂奔到落马处,腾身跳下来看叶仙越时,摩尼医僧已经早前一步赶到了,正在给仙越施救。两名护卫割开了仙越的坚甲系带,扯开甲胄,握着涂满药膏的布巾,四只手掌团团压住汩汩冒血的肋部伤口。医僧给仙越灌了几大口烈酒,又开始在另一块布巾上涂抹药膏。瞟见跋都过来,边施药边说道:“赞吉的命大,也亏得甲胄厚实,伤口虽大,貌似没有伤及内腑,小心调养,未必有事。”

        “有劳师傅,有劳。”叶跋都说道。虽说是外伤,但也难免有发热不治的情形,因此难保万全,叶跋都仍是心神难宁。他只有此一子,乃是要继承部族大业的,向来看护得紧,这一次以为是最后的决战,因此才予这儿子机会,磨练一番。谁曾想差点命丧于此。

        端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医僧换过第二块布,再由护卫牢牢压住,看那叶仙越紫黑的脸色慢慢转红,吐出一大口浊气,仿似醒转过来时。军阵外围有人突然嚷了起来:“若华公主跑了!公主跑了!”

        更远处,隐约传来女子的声音:“你们都是孬种吗,是男人的就跟我来,给我大哥复仇!”这清脆声音,除了叶若华还能有谁?叶跋都被围在人群中,看不真切,只得爬上马背再去看情形。只这一晌的功夫,在叶若华那一袭青色披风的后面,已有几十名士兵受其鼓动,纷纷向着远处的张进达追了过去,而且越来越多的的部族士兵抄起家伙,打马跟了上去。让自家的公主去打头阵,是这群游牧汉子不可接受的侮辱,何况赞吉重伤在前,复仇更是必须的。

        叶跋都眼看追之不及,无奈之下,也只得点起一员将官带人追去护卫于她。这下子,除了叶跋都的近卫和老成些的士兵,还有孟留三、石聚宝等人之外,叶误纥部约莫半数的士兵都陆续随着叶若华冲了过去,有些马快身捷的勇士逐渐越过了她的身影,渐渐将她裹在了队伍的中间。她那青稚的“复仇”声音,也被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淹没。瞅瞅躺在地上的叶仙越,再看看远去的叶若华,老跋都猛的将马鞭抡了个空响,正待强行压下胸中郁闷之气,冷眼瞟见跪在赞吉身边的一个武士,当下寻到发泄之处,复又抡圆了鞭子,劈头盖脸连抽了此人三鞭,直打的面目鲜血淋漓。这武士硬挺着受了三鞭,丝毫不敢躲避。叶跋都见状,收手怒斥道:“妥阿木,你就是这么护卫赞吉的么。”扬鞭指向前方马队,喝道:“着你去看护公主,再有差池,提头来见!”武士也不吭声,磕了个头,翻身上马便追了过去,依稀见其扯起袍袖,擦了擦遮蔽眉目的血渍。

        对面那厢,见得回鹘大队人马泼喇喇地迅速袭来,张进达不惧反喜,哈哈大笑,挟枪指天大声说道:“儿郎们,且随我遛苟。”使劲一扯马僵,喊一声“跟我走!”,带着这一队玉门马军向着东边撒丫子就跑。与叶误讫骑兵前追后赶,越过起伏的坡地,很快就要跑出叶都督的视野了。

        金山军这员骑将显然作战老到,这回主动后撤也必是有备之举。以这拨金山马军的实力,随很难将他这数百骑兵一口吃下,但似刚才这样,抽冷撕咬一口总是可能的。叶跋都的心下依然有所担忧,儿子才出事,宝贝女儿又赶着追上去。一早以来顺利渡河,裹降军堡,长驱直入、意气飞扬的心情,至此被张进达毫不留情的敲了一闷棍。头冒金星之余,老跋都才反省自己是否对子女的溺爱太过了些,两个都是这般的不醒事。

        叶跋都看看医僧,问道:“赞吉这样子,还能跟上大队吗?”没等医僧回答,半醒过来的仙越咬牙道:“阿大不用管我,我可以。”叶跋都沉默的看了他一小会儿,说道:“好,那你跟上。”又对随从发令道:“补刀!带上伤兵,我们追上去。”这支骑兵穿插在沙州腹地,受了伤也不能留下来,若被金山军游骑发现,便是十死无生。

        坠马的玉门马军多已身亡,只有少数还未断气,叶误讫士兵逐一补刀。有人拖开一具马尸,露出了压在下面,伤重不得动弹的金山军队官,掀开面甲,在宋流住怒睁双目的注视下,一匕刺入了咽喉,但见其目光逐渐离散,垂首逝去,叶误讫士兵自去寻下一个目标。

        随即,叶误讫部的轻伤者自行爬上马背,重伤的被裹起来两两挂在马侧,由其他人牵引着。医僧又给叶仙越多扎了两圈布带,为防他猛抬左臂拉扯伤口,将他左臂也一并绑定在身上,前后各夹了副刀鞘固定,只留出右手可以控缰。待众将士草草收拾完,叶跋都一声令下,全队向着东边追赶过去。

        张进达撤退的方向,乃是阴仁贵驻扎的普宁村。普宁村位于平康乡与敦煌城的中间,距离河东的白瓦堡、高台堡亦不远,是故经过军议,张文彻安排阴仁贵领原先的三百游弈马军、一千龙武前军驻扎于此,可策应三面军势。向北可为平康乡驻军解围,向南可与敦煌城北庄的龙武中军呼应,向东可在沿河战事紧张时,支援这一河段的左神策前军。

        张进达所思原是不错,若能与普宁村阴仁贵所部合军,面对已经被他拉扯脱节的叶误纥追兵,必然有机会对其再发动一回突袭打击。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此时节,阴仁贵已经受令引军离开普宁村,望东北方向堵截浮桥渡河的回鹘联军去了。遵调令,龙武前军奔赴白瓦堡一带,应由龙武中军前来补防普宁村。阴仁贵救兵如救火,急匆匆开拔走了,而这龙武中军因成军不久,还在乱哄哄出城的途中。这会儿的普宁村里,便连一队兵都没有,只有区区数人在此值守,以备通传、中转军令。

        等张进达率众呼啸而来,听得值守士兵说清动向后,也只有唯余苦笑。阴仁贵匆忙前去迎敌,张进达自然不能再引一拨劲敌,去捅他龙武前军的后庭,何况龙武军的战力,张进达也根本瞧不上,若真给阴金吾的背后带去上千的回鹘精骑,前后夹击,只怕对龙武军是一场大屠杀。

        如此一来,张进达只能换个方向,既不能追从阴仁贵往东,也不能往南将敌骑放到敦煌城下,更不能往北回头迎着敌兵撞上去,张进达没得选,只有率众向西逃去。不管怎么说,能以一百多马军,将一千余偷袭的回鹘骑兵拖住,不使其加入主战场,也绝对算得本事与功劳。

        不及细想,张进达对值守士兵道声小心,自己一夹马腹,引玉门马军便走,往西边沙碛方向,继续亡命逃奔去了。几名值守士兵回头只见尘土飞扬,显见得大股敌骑来袭,吓得急忙上马,分头去往各处报信。而这大拨的回鹘骑兵掠过村庄外围,停也不停,咬着张进达的踪迹继续向西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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