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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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远独自坐在路口，看着红绿灯交替闪烁着，思绪又不知飘向何方，眼前高楼的霓虹伴着交错而行的车灯随着他迷离的眼神消失在视野。这夏日晚风刚好，温热而丝丝清凉，他静静地坐着，此时的片刻自由让他安心。

  人行道上的一声滴滴，将他拉回现实。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香烟，颠出一根直接放入嘴边咬住，然后一只手挡着，一只手去用力的按打火机，咔哒、咔哒、咔哒，他甩了甩打火机，咔哒、咔哒、咔哒，他哼了一声，一手夹着烟，往地上淬了一口，单手调了调打火机的气门，嘬回烟嘴，再次按动打火机，一个火苗窜起，一直拉长到头发，香烟燃起火苗，他松开打火机，随手放进口袋，掸了掸头发，顺手夹住香烟，深深的吐出一口青灰色的烟，他看着烟渐渐消散，好像刚才的一次吐纳成了他心事最具像的表达，但思绪又渐行渐远，烟云在指缝间缓缓而行。

  2009年向远大学毕业找工作期间母亲因乳腺癌过世，送走母亲以后他背着背包独自来到这个城市，投靠同学。在两个同学的帮助下，三个人住进了一间阁楼，在没有厨房、餐桌、沙发的公租屋里，每天抢着公用卫生间和没有热水的淋浴，一台空调和一台笔记本电成了他们在城市生活里最奢侈的享受。

  同学每天出去工作的时候，向远就宅在出租屋里，看看电影、动漫和网页，累了就直接躺下，睡到下一次自然醒，多数时间他就这么独自呆着，偶尔出门漫无目的的溜达，就这样一天天。同学劝他周末一起去人才市场，刚巧他们对现在的工作也不满意，就寻思着大家一起再去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机会。

  三个人坐在路边的烧烤摊，几杯啤酒下肚，撸掉两串滋啦冒油的烤串，两位同学话渐渐多起来，聊起大学那些被虚度的光阴和工作后才发现的现实操蛋，也说着那些对未来的憧憬。向远大部分时间只在应声却几乎什么也没说。快结束的时候，向远去结了帐叫朋友起身，回去的路上向远低声说了声：“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这个城市有立足之地呢？”“是啊，什么时候有立足之地呢？”同学应和了一声，三个人忽然沉默起来。忽然，一个同学说到：“下周我女朋友来！”“我操，狗日的，嗨皮啊，要不要把房间让给你，我跟向远出去住？”“傻批，我特么不会自己开房啊？！”“哦，哦，哦，给你爱的鼓掌！”三个人大声笑起来，搂着肩膀往昏暗的巷子走去。向远只觉得那夜的风清凉，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一轮新月如钩。

  向远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换了三份工作，从客服做到销售做到招商。一天在去招商发单页回公司的路上，碰到一个跟自己同等年纪穿着衬衫西裤黑皮鞋的小伙子剪着精神的短发摸了锃亮的发蜡，皮肤晒得黝黑，腋窝下夹着一个公文包，手里拿着单叶向他走过来：“嘿，兄弟，一看就是同行啊，咋样？”向远没说话，那人又说：“陈某之的课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体育馆万人授课，包你收获满满，迈向成功。”说着递过单叶，向远礼节性的接过单页，看了看设计版面，看到陈某之的那张自信炸天的脸，斜着嘴角笑了一声，然后说到：“我不需要，需要也没钱，谢谢兄弟。”对方露出标准的陈氏微笑：“不需要没关系，来交个朋友，这是我名片，想来看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向远接过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名片，礼节性的回了声谢谢。那小伙子转身走向其他的路人。向远信步走回公司，跟部门领导说了辞职的事情，部门负责人客套了两句，就这样向远第三次裸辞。

  第四份工作，向远机缘巧合下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进入了一家集团公司的本地分公司。上司不错，同事不错，工作不错，待遇也凑合就这样一年过去了。三个人换了两居室的老房子，有厨房，有餐桌，有干净的卫生间也有了热水淋浴。三个人每天最开心的时间便是晚上一起分工做晚饭和吃完饭的时间，有八卦、有经历、有想法，欢声笑语一天一天。向远女朋友今年也要毕业了，生活好像都开始步入正轨了，直到公司福利体检，通知书下来的一刻。向远拿着体检报告去医院复检，医生让他赶紧动手术，目前情况可大可小。

  一根烟抽完，向远将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用脚碾了碾。吐出最后一口烟，然后起身，准备回宿舍，手机的屏幕一直闪烁，是女朋友的电话，他已经一天没有接电话了，他第一次这么久没有接女朋友电话。是夜雷鸣电闪，风雨大作，向远一夜没睡，阳台上全是水，散落一地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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