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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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忠盼了几天，终于把瀛王盼来了。
那一天，京都微雪，细细碎碎的雪颗粒飘落在颖栾的窗前，似乎在嘲笑颖栾有气无力的模样。颖栾就这么看着发呆，心里却想着黄沣在天上会不会冻着。想得出神，也没有察觉到瀛王进来。
瀛王的脚步声也是轻，蹑手蹑脚的，因为他怀里抱着的，是已经火化了的黄沣。那么一小罐，在瀛王的手里却是那么沉甸甸。轻轻放下黄沣，瀛王靠近颖栾，想去抚摸一下心痛欲绝的她，可是又怕自己的柔情打败内心的决断。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哪怕多待一会儿，他都觉得知足。
一阵冷风吹来，颖栾缩了缩身子，回头才看见在她身后的瀛王。她先是一阵盛怒，但是很快又凉下心来。纤细的手随意地抹去眼角上挂着的泪后，颖栾冷安冷语地问道“你来干什么？我已经对你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瀛王看见这样憔悴的颖栾，自然是免不了心疼不已。可是他得装作毫不在意，否则接下来的一番话他如何说得出口。“来探探你的口风，以免日后坏了我的事。”
“呵，当初趁举府追着黄沣的时候，王爷让王妃给我一杯毒酒便是了，何必如此麻烦。”颖栾的心里苦得有些发笑，索性嘲讽起瀛王来。
“可惜了，淑嘉毕竟心善，没舍得。”
“那王爷今日来便是要处置我了？”颖栾这话说得轻松，但是心里阵阵的酸痛袭来。面对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说自己没动心过是不可能的，如此爱恨交织下，颖栾越发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瀛王看着颖栾脸上的泪簌簌地落下，情难自抑。不自主的，转过身，看着窗外的风景安抚着自己的情绪，缓了一会儿才说道“逐出京都，永世不得再回来。”转念，瀛王又怕颖栾想不开，会随黄沣一道。“看在你伺候本王有些时日了，赏些田产安家吧。此后便不必再见了。”
“呵哈哈哈哈我何须王爷这样眷顾，留着这所谓的怜悯给自己几点儿福吧。今日算是恩断义绝了。过去的种种，如今想来真是讽刺，原来我不过是个棋子。我真是恨，恨你给过我几日的安稳，如今又残忍地将他破坏。死又有何怕，怕的是我想过的几日安稳日子都让你剥夺了。这都是命啊！”颖栾有些发狂，心里抑制不住地发苦，甚至连嘴里都是苦的。
瀛王转头看着情绪激动的颖栾，有些不知所措“羸儿，以后安稳的日子就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羸儿？王爷你是糊涂了吗？我从来都不是羸儿，我是沐颖栾啊，是天朝的罪人，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有安稳的日子。可是我不甘心，哪怕我今日便死在你手下，我也是阴魂不散的。都是你们邵家，害得我家破人亡，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颖栾有些近乎癫狂。
瀛王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宁愿颖栾恨极了自己，不愿她就这么压抑地过了这辈子“本王今日不会要了你的命，恨也罢，不恨也罢。今后放逐的日子，若有本事你便好好活下去，没本事便自己了结了自己。本王懒得脏了自己的手。”说完想外走。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刚刚放下的黄沣，他随手指着那个罐子“这是黄沣，我把他带过来了，以后便有人陪着你了。要不要随了他去便看你自己，都与本王无关了。不过黄沣的付出本王还是挺感动的，这么忠心奴才，死得其所。”
颖栾看着瀛王身后的罐子，再也不是默默地抽泣了，哽咽声越来越大，颖栾抱紧了那个毫不起眼的罐子。“在你眼里，别人的命都如草芥般。像你这冷血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感受到真挚的感情，得不到真爱的。”
瀛王听着后背传来的这声嘶吼，心里默默地回应道：这辈子是不会再有了。闭上眼，还是管不住眼泪流下脸颊。
在门口的曹忠好像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果，默默地为瀛王递上手帕。瀛王红着眼看了曹忠的一眼，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曹忠知道自己的主子心里苦，便不跟上去打扰他，只是在窗外盯着颖栾。怕她有什么意外。
颖栾哭得惨啊，以前日日一起谈天说地直到累极了才回去睡下的人不在了，化为了一个不会言语的瓷罐子，任颖栾怎么喊怎么叫都不会回来了。情节总是如此得相似，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去，无论颖栾怎么努力都抓不住他们，颖栾想着什么时候会到自己，她甚至会觉得人生是那么没有意义的，匆匆地来匆匆地走，根本留不下什么。这样的生活自己早就过腻了，也许早早结束就可以避免这么多悲剧了。想着想着，颖栾抱着黄沣的罐子睡着了，睡了好久好久，以至于颖栾以为自己死了。
第二天，曹忠过来唤醒了颖栾。颖栾两眼直瞪着曹忠，一动不动，不言不语。曹忠被颖栾吓到了，赶紧说了几句告别离去了。
曹忠走后，颖栾猛然清醒过来：不能就那么轻易死了，否则不是让邵氏世代快活无忧？这世上谁不是匆匆来匆匆走，可是没有让自己恨的人尝尝滋味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如此一来，颖栾振奋振奋了精神，她眼神凌厉，极富王者霸气。轻轻抚摸着罐子，颖栾告诉黄沣“你拼了命护下我，我算是欠了你一条命。这辈子就算拼了自己的命，我也要为你，为翠悠，为贺兰报仇的，你们都不会枉死。我发誓要让欠我的都加倍还回来！我还要让这天下记住有过我这么个人，有过这个不认命的人！等着吧，黄沣。”颖栾越想越冷静，越来越理智，眼里似乎在冒着火光。可能这便是她不凡的宿命吧。
从客栈出来，曹忠一直跟着瀛王，犹豫了好久才开口“王爷就这么抛弃羸儿姑娘就不怕她寻了短见？羸儿姑娘这几日情绪极不稳定奴才还真是放心不下她。”
听到“羸儿”，那句“我不是羸儿”又浮现在瀛王耳边，似乎在提醒着，他的羸儿再也回不来了。瀛王咽了咽苦涩的喉结，邹紧眉头说道“不会寻短见的，她现在恨我恨得狠，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如果真的熬不过去，即使我们护了她，还是保不了她一辈子的安稳。”
“还是王爷处处替羸儿姑娘打算着，可是她却不能知道王爷的心。王爷的苦也是为了羸儿姑娘的周全。”曹忠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太能体会王爷的心酸了。
瀛王垂头丧气地对曹忠说道“以后这个人，这个事不必再提了。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了。”说完，心里却像颖栾那般嘲笑着自己：是啊，像自己这样无能为力，只能用以毒攻毒的心思护着她，注定是要失去她的，也注定，是一辈子得不到真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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