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物竞天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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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郎一见，忙也站出来为此辩驳，这家伙几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像是提前做了准备，竟然一张口便是上古先贤，一闭嘴就是孔曰孟曰，昭帝坐在御座上，心烦气躁，恨不得拂袖而去。

        昭帝知道，有些朝臣对这些削藩的手段，一直有人不以为然，但是惮于皇帝的威严，群臣一直不敢仗义执言，也就一个致仕在家的都督不知轻重的向他提过异议，可是因为淮阳王之死，朝中终于出现了公开反对的声音，这令他深感不安。

        与高祖打天下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胶州诸王只是给他上点眼药，吴王让人看不透套路，一会儿硬、一会软，半是嘲讽、半是戏弄，也曾一度让他陷入尴尬，但是他们的作为都不如淮阳王这般激烈。

        坐在金殿上，谁不好名、要脸？但是诸侯们一致选择了不给他脸，狠狠地打他的脸，淮阳王更是用自己全家人的性命，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让他身上一度自我标榜的仁孝慈善的光环，开始渐渐褪去。诸王之死的意义，在其死后才开始显现，昭帝心理没有那么脆弱，什么大风大雨他没见过？只是他不得不担心，不只是诸王对他暗生敌意，恐怕朝野间许多人都要离心离德了。

        “卓侍郎所言，本官不敢苟同！”

        听得卓郎在那里夸夸其谈，一位刚入殿不就的御史府文员汤成儒悠然出班奏道：“皇上，臣以为削藩之策，并不妥当。高祖先帝以一介布衣，战强敌、败群雄，乃雄才大略，开国雄主，封建藩国若是有害无益，难道高祖会不知道吗？建国封藩之雄主，难道才智韬略不如一群夸夸其谈的文人吗？

        为什么要封建封国？盖因外戚也好、内宦也罢，亦或朝廷权奸、地方诸侯尾大不掉，势压于帝时，封建诸侯王侯就是皇帝最大的后盾。陛下，您深知，太皇太后之所以强权，宗室一旦发力，也不过如昙花一现，皇权终究要重归于皇室。如果说皇室诸王不足信任，那么外人就更加值得信赖了吗？”

        晁洪秋怒道：“靳悠然，你一小小的御史文史，竟拿旁门左道之说来蛊惑皇上吗？”

        汤成儒是新上任的官员，和其他新上任的一样，他不是诚惶诚恐，反倒是殚精竭虑，一心为国，但他性子极慢，他怕一着急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仍然慢吞吞的，悠然说道：“大人此言差矣。纵横前人总结的教训，我们便知道：“秦内无骨肉本根之辅，外无尺土蕃翼之卫。下士奋其白挺，霸王随而毙之，高祖取天下，这就是只设郡县，没有分封的弊处了，否则焉能轻易成功？

        古例甚多，一皇驾崩，内侍弑君专权，若是宗室强大，焉能视其胡为？自古以来，权臣把持朝政而外无强藩时莫不如此，盖因皇族孤弱，皇帝一旦为人把持，便只能任其胡为。天下更易，官员可以再侍新朝，皇室宗亲可以么？所以，若说对皇室的忠心，难道还有人胜过皇族宗室？”

        晁洪秋冷笑着还想辩驳这什么，但却被汤成儒慢条斯理地打断道：“陛下明鉴，历数古今，藩王之乱，能数得出来的，也就只有几件，下官不是说不可限制藩王之权，也不是说藩王俱都奉公守法毫无过失，但是其俱由朝廷引发，古往今来，可曾听说过亡国之因乃诸侯之乱而致亡国者寥寥？把盛世万代寄托于削藩，臣以为，是万万不能的！”

        太子站在一旁，眼看局势不对，他上前一步，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削藩至此，已然是图穷匕首见了，天下一日不统，父皇夜夜不安；王国一日不除，大昭绝无后路。父皇，司隶和地方封国的关系早就已经是白热化的阶段了，此时若是父皇稍以懈怠，各路诸侯他日便会再次发展，意图东山再起，到那个时候，父皇即便是想削也不成了。

        父皇，儿臣以为，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是削去诸王的大好时机，若是以妇人之仁，兵不血刃，反而施以恩惠，看着他们坐大，这难道是等着他们来夺命吗！父皇，此时不削更待何时啊？！难道要等到诸侯们联合起来，向父皇发难不成吗？”

        惠王看着太子汹涌澎湃的这么一说，自己思虑一番，上前奏道：“父皇，儿臣以为，诸王之中的确乃有私心，这对大昭，对我皇室大大不利的，父皇的确应该重处以示天下。可并非所有诸王都是如此，父皇万万不能一棒子打死，削藩之策，应该步步为营，稍有差池，便会带来永难熄灭的战火和无休止的争端。

        大昭在父皇的统御下，百姓们还不容易的休养生息，过上了幸福安宁的日子，若是重启战火，这是有失民心的。臣以为，只要父皇加大查处力度，搜寻证据，按部就班，透明天下，剥去私心的诸王，易地攘拱，替换上一个一心为皇室的诸侯，此乃上策。

        一来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到战火的纷扰；二来也这样做也增强了父皇对诸王的控制，顺理成章的收回了封土，解除了地方的紧张关系；三来也彰显了父皇的而仁义道德，恩礼天下，民心不失，天下大德！”

        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众人脑洞大开，就连一向在朝堂中对于此事明哲保身的代王也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大义凛然道：“父皇，儿臣以为，封国之乱，诸侯坐大，再与亘古不变的权力，父皇只需要迫出诸侯王侯们手中的兵、税、监等司礼权，那么封国内，诸侯王侯们便是想有异心也难以做到。这样做，岂不是也给天下人民做出了表率，清晰的映射出一番政治清明，司法天下的太平盛世吗？”

        三个皇子各有各的说辞，朝堂中不再是你争我夺的混乱局面，朝堂之中，各位大臣都开始各抒己见，一时间，众大臣七嘴八舌，纷纷发表意见。

        有的大臣支持太子的说法，坚决建议不要受到淮阳王所影响，要坚定不移地按照既定政策，把诸王削个干干净净，如今早已经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了，何必和他们客气？有的人则支持惠王的观点，认为诸王都是皇室至亲，而且没有什么大错，削藩重要，但还是要步步为营，慢慢消化吞噬，还是推恩易地的好；其中慢慢的也有人开始支持代王的建议，认为诸侯之乱，源于权灭于权，只削去了军权还有其他重要的权力，只是让诸王替自己镇守四方，便是极好的，一切以最小大代价换最大的利益，兵不血刃，还是不要把诸王逼上绝路。

        斩草除根派、釜底抽薪派、反对削藩派在朝堂上互相攻讦，各门各派潮起跌涌，各种说法主张层出不穷，他们各自为派，申张自己的意图，昭帝坐在御座，心底里一阵心乱。

        何曾又有几个皇帝在朝堂上会这样，向来是朝堂上从来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局面。而此刻，事情虽是因他而起，可他现在却仿佛一个局外人，只要等着百官理论出一个结果，占了上风的一派把那结果告诉他，他去下旨就成了。

        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所能控制的了，昭帝闭着眼揣摩着三位皇子的话，心中慢慢咀嚼，慢慢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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