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昏愎官推脱多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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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三十几个人就坐火车到了西直门火车站，在车上就商量过了究竟应该先找那里，商量的结果是都先到中南海的大总统府。

        大总统府有人答复说：现在实行的是责任内阁制，大总统虽有威权却不能违制，国民有具体陈情事项应该先径直到内阁总理府去。出来后就有旁观的北京市民悄悄对他们说：“自从去年七月直皖战争之后，徐世昌大总统那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曹锟他正在觊觎总统大位，徐大总统就连京师的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也早已经萌生了退意，他还能管得了调兵出征的事吗？”

        内阁总理府有人出面接待了老常掌柜、刘柏年他们，听完他们诉说的情状后，接待的人答复说：“现在岂止是外蒙独立，广东的孙中山、东北的张作霖、山东的陆荣廷也都在闹独立，西南各省还要搞什么连省自治。我们靳总理一贯主张‘和平统一全国’，所以，才和以‘武力统一’的段祺瑞发生了政见之争，也才有了京津地区的‘直皖之战’，无论如何，断没有以兵戎相见、出兵征讨的道理！”

        刘柏年说：“一年前，我们这些张宣商户就是急国家之所急，倾自己全部的人力钱财，支援徐筹边使率领西北国防军迫使外蒙取消了独立，我们都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商户，现在却无故蒙难，政府怎么可以一味强调和平，袖手旁观，坐视不救呢？”

        接待的人气恼地说：“再都别提那个徐树铮了，就是他从外蒙跑回来，策划组织了直皖之战。兵败后他跑到了东交民巷的使馆区，后来又被民国政府列为头名战犯悬赏通缉。现在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有他，蒙事也许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塌糊涂、难以收拾，你们还敢曾经再说为国家做过什么贡献吗？”

        刘柏年、老常掌柜他们哑口无言，再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继续苦苦哀求政府派兵，去解救沦陷在水深火热中的亲人们。接待的人说：“现在由段祺瑞担任督办的边防事务处已经裁撤掉了，西北国防军在名义上也已经撤销。凡涉及到出兵的事，你们都应该去找陆军部。”

        到了陆军部，接待的人答复说：“陆军部总长也是由靳云鹏总理亲自兼任的，总理府的答复也就是我们陆军部的答复。现在上下一体都坚持‘和平统一’，兵戎相见的话就不要提了。你们应该直接去找外交部，还是通过外交斡旋，才会有一个能让各方都会感到满意的理想结果。

        刘柏年、老常掌柜他们三十几个人又赶往外交部，外交部出面的还是一位司长，他代表外交部对刘柏年他们及在蒙家人和员工的遭遇深表遗憾和同情，并以好言加以宽慰。

        但是他说：“蒙事局势恶化到如此地步，的确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当初民国初年的那次独立，背后当然还是受到沙俄的怂恿，日本人也上下其手，所以应该说还有很明显的国际背景。当时我国的外交总长梁如浩还曾经照会沙俄，提出过强烈抗议，表示概不承认蒙古与沙俄签订的任何条约。可目前蒙事的局面发展，完全是沙俄的余孽在犯境作乱，与当前的苏俄政府并无瓜葛，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的日本背景，其它各国列强也并无纵容之意。这让我们外交部感到无能为力、无话好说。”

        刘柏年他们就很焦急地问：“那么我们就眼看着局面日渐恶化，我们的亲人和员工生死无依，我们的财产损失殆尽，政府就连声都不吭一声吗？”

        司长说：“大家不要烦躁，据可靠情报，苏俄红军已经在准备着越境进入外蒙古，追歼沙俄余孽恩琴匪军。不过这也给我们出了一个很大的大难题：苏俄红军越境采取军事行动，本就是对我国主权的侵犯，我们应该提出严正的交涉；可是他们要歼灭的又是我们的心腹之患，我们又理应给予相应的支持和协助；当然最好还是我们自己有能力去歼灭沙俄余孽，目前的国力恐怕也是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当然这也不应该是我们外交部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刘柏年他们问：“那我们到底应该去找谁呢？谁又能够答复得了我们提出的这些问题呢？”

        司长想了想，说：“这不是个外交问题，这纯属内政问题，你们应该去找内务部，他们应该能管得了你们提出的要求。”

        刘柏年、老常掌柜他们三十几个人又赶往内务部，出面接待的更是一位参事，人也器宇轩昂、一脸正气，他说：“都完全纯属一派胡言，当前内政混乱、烽火不断，外强纷扰、国运维艰，完全都是政府姑息迁就、养痈遗患的必然后果。疖子化了脓，不挤出脓来，不动刀手术行吗？还说什么坚持‘和平统一’，这往轻里说是隔靴搔痒，往重里说就是与虎谋皮，这是个无能的政府，无用的政府，都白白得就花掉了我们国民的养廉银子啦！”

        刘柏年他们感觉有些振奋，就问：“以您之见，政府到底会采取什么没办法才能让我们的亲人们安然无恙、平安归来呢？”

        参事摇摇头，叹息道：“要是段祺瑞，段芝公还在台上那就好了，起码那些闹独立的人还会有所忌惮，段芝公提出来的‘武力统一全国’起码还有一些道理，老虎呲着牙、张着嘴，你光跟他去念弥陀佛能管用吗？曹锟、吴佩孚不是都声言‘和平统一’吗？为什么他们又要跟段公同室操戈、兵戎相见。这次蒙古活佛王公就是趁着‘直皖战事’才敢勾结沙俄余孽肇始祸端的。老话说：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可惜他们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他们就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刘柏年他们没心思听他说古论今，臧否时人，只是焦急的询问政府将采取哪些对策。参事说：“内务部目前已经电招库伦镇抚使陈毅、恰克图镇抚使路邦道，火速赴京报告库伦城失陷经过和恰克图防御计划，并一定会追究责任、严加申斥，，并将会给国人一个交代。”

        刘柏年他们又询问对滞留的商民会有什么善后措施。参事说：“中央政府已经任命了一位蒙疆宣抚专使，正准备起身到恰克图去现场了解情况，也希望能够对那里的商民们有所帮助。”

        刘柏年他们急得几乎要哭了，他们质问说：“政府以往委派到那里的‘镇抚使’、‘镇守使’都没有用了，你们再派去一个‘宣抚使’能有什么用处？我们的亲人们正堪堪待毙、望眼欲穿，你们又能去‘宣’什么呢？又有什么可‘宣’的呢？”

        参事一怔，还是说：“仅仅表达一下政府的安抚、慰勉之情还是应该的吧？不管怎么样总还是施之雨露、聊胜于无吧！”

        刘柏年、老常掌柜他们三十几个人困顿在北京街头，求告无门，束手无策。当时正是隆冬未尽、严寒料峭、黄风怒号，肮脏的残雪还积聚在北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一片无可奈何的黑灰白颜色，空气里也透着一股湿漉漉的垃圾气味。他们欲哭无泪，一个个垂头丧气，无计可施：好像该找的他们都找到了，该见的他们也都见过了，可是又能找到什么办法呢？他们还能看到一点希望吗？

        老常掌柜哭了，他说：“他们这些民国大员们，该忙着打仗火并的，还是在忙着打仗火并，该忙着坐地分赃的，还是在忙着坐地分赃，哪里有心思去管国家的兴衰，去管国民的死活呢！？”

        刘柏年也说：“想想那些难民们，他们打拚了一辈子，现在不光就光剩下了两手攥空拳，不少人还得把性命丢在那里。这国家不光不肯派兵去救，就连派人去管一管，去接一接都不想，这算什么民国？我们算什么中国国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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