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灾异（上）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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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七，亥时，天气燥热。萧娘已暂回到何太后身边，裴复百无聊赖，在永丰坊王十九的宅中凝视着跳动的蓝色灯火，辗转不寐，便起床披衣信步走出房间，在永丰坊闲逛。

        这几天他对永丰坊有了一些了解，比如在座坊内，有武则天和中宗时的宰相杨再思的旧宅，还有同时的清河郡公崔泰之的旧宅，有趣的是崔泰之曾襄助宰相张柬之诛杀武则天的两名宠臣张昌宗和张易之，两位立场迥异的人，竟然在同一坊内。

        如今二百年过去，人事缥缈，夜中想来多少刀光剑影倜傥风流都被时间封埋进厚重的史书，成为令人唏嘘不已的文字。裴复发思古之幽情，一时百感凄恻，茫然地仰望头顶上烂漫虚空，颇感浮生之须臾。

        就在裴复仰望星空之时，一颗长尾彗星从头上的银河划过，如一道极速光之刃，直犯紫微垣，旋即彗星光芒消失，瞬间闪耀，却如此不平凡。

        裴复忽然有种强烈的不祥之感，他虽然对彗星没什么研究，却听说古人把彗星视为妖星。彗星出现，往往发生兵乱，是国家板荡的征兆。

        难道天下有变？裴复暗道不妙，原本就心事重重的他，更加无心睡眠。整个晚上都在迷迷糊糊中度过，恍惚中仿佛看到一场从东海咆哮而来的大水淹没了洛阳城，他与洛阳百姓一起，试图阻挡大洪水，但终究徒劳。

        裴复的担忧不无道理，他知道素来为政者最喜欢天人感应这套玄而又玄的东西，往往借机作乱，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令裴复始料不及的是，趁机发难者竟然是当朝宰相柳璨，而柳璨发难的对象也不是何太后和皇帝，而是长安旧臣。

        五月八日卯时之前就有好事者通报柳璨，说昨夜亥时有彗星竟天，气凌紫微垣。

        柳璨端坐书房，手中端着一杯盐水，听人汇报完毕，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好像一个人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要大显身手一样，但碍于威严，又不能高兴得手舞足蹈，只能把这种欢忭的情绪通过微微翘起的嘴角缓慢悠长地释放出来。

        他记得翻检占书，发现《黄帝占》中记载：“凡妖星所出，形状不同，为殃如一。其出，不过一年，若三年，必有破国、屠城，其君死亡，天下大乱，兵士行，战死于野，积尸纵横，余殃尽为水、旱、兵、饥、疾、疫之殃。”

        如此重要的大事件，自然少不了专管星象历法的司天台的配合。一个缜密的计划在柳璨脑中迅速成熟，他急忙派人在上朝的路上拦住司天监，将其请到中书省。

        司天台向来不问政事，对于朝中党派相互倾轧的现象佯装不知情。他们只负责观察天象、修订历法以及漏刻计时。事实上，他们即便有自己的政治主张，也不会在朝堂公开表达，否则难免不会被左右谏议大夫或者给事中这种言官以越职言事罪弹劾。

        司天监姓岑，骑着马刚到达天津桥，就被柳璨派来的人拦住，此时天刚刚放亮，没有一丝风，天边露出鱼肚白。若不仔细看，甚至看不清对面行人的仪容。司天监没想到马前突然有人拦住去路，急忙拉住马缰绳。

        “马前何人拦路？”

        “岑太史留步，某乃柳相公门前府吏，受相公所遣，请岑太史赴中书省一趟，相公稍候即到。”

        司天监低头仔细端详马前方的府吏，并不认识，但对方既然自称在柳相公门下听差，自然不可小觑。

        “好，你且回去复命，岑某这就前往中书省。”

        司天监进皇宫后，一转弯，去了中书省。中书省只有一些小吏在洒扫庭除，宰相们都忙着上朝奏事，至少要等一个时辰才能退朝。他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内堂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时，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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