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自由锻水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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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西涧的路上，胡蓉与郭秀带着两个孩子坐着马车，其他人便都骑马，一路迤逦而行。陆秀夫见胡蓉在马车里与孩童玩闹，心中遗憾，不能在与她叙话，又不愿意理睬这个军阀，只与王达说话，打探丁佳洲战况。

        王达叹道：“丁佳洲一战，我军主力尽失，这临都便空虚了。”陆秀夫问道：“这贾相督战，诸路军十三万，战舰三千余艘，缘何会败呢？”王达道：“先是范文虎降了，后是池州也降了，伯颜后方无忧，便水路并进，用大炮轰击我营地，孙虎臣耐受不住退走，我与姜才拼死抵住伯颜，那阿术帅战船冲入夏贵的船队，夏贵居然便逃了。若不是郭兄弟与我留了200条船，我与姜才便要没在丁佳洲了。待退到扬州，我听闻孙虎臣诬我畏敌怯战，不听他的指挥，朝廷也不分是非，便要拿我，我本心灰意冷，想去临都任朝廷处置，郭兄弟闻得此事，托人在临都打点，方才免了我的罪责，但亦夺了我的官职呢！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了，在郭兄弟这里谋个出路吧！”

        陆秀夫听了不由得感慨万分，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又问道：“你在丁佳洲不是全师而退了吗？那军队交与谁了？”王达道：“自然都带到滁州了，我现在是谁都不信了，只信我郭老弟的。”陆秀夫便不好说什么，心中琢磨定是这郭洪军吞了王达的军队，只是这王达也是个糊涂人。

        陆秀夫又见车里这两个男孩，一个尚在襁褓，一个亦只会爬，颇为好奇，问王达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安抚使的孙儿吗？”王达道：“那个大些的是他的孙儿，小些的是他的继子，乃是湖广大侠郭解的遗腹子。”陆秀夫被惊到了，说道：“这郭解不过去岁没的，这郭夫人怎么就再嫁了呢？”王达道：他们尚未婚娶呢。陆秀夫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王达见他这窘态，也是乐不可支，与他说：“我才知道的时候也是如你这般呢，不过他们是同生入死过来，不计较这些俗事的，你是没问他，若问了他便直接与你说了，你尚不知道我这郭老弟与那郭解是结义兄弟吧，郭解去行刺吕文焕和哈海的时候将妻子托付与他的。”陆秀夫叹道：“江湖侠士的气度非是我等人能比的。”

        王达继续道：“那年岁小的女子是郭解的亲女，她的夫婿是郭老弟的继子，死在襄阳了。”陆秀夫赞道：“竟是满门忠烈呢。”心里却觉得这好复杂呢，脑细胞都不够用了。王达也叹道：“我这郭老弟与鞑子斗了十余年了，家小死于国难的不知凡几，便是在襄阳亦是失陷了老妻和一个儿子呢。”陆秀夫竟对这军阀颇有些敬意了，这军阀虽然跋扈，大节上是不亏的，比起那累受皇恩的吕文焕、范文虎是强了百倍。

        到了西涧村，没有进村，而是沿河道前行，过了道河湾，便远远见上游高岗处立着一硕大的门楼似的建筑，建筑下聚集了不少人，与这建筑一比便如蚂蚁一般。待离那建筑不到百米的距离，胡蓉便跳下马车，与郭秀说道：“秀儿，你带孩子在这里远远看着吧，这水锤试车的动静震耳呢，孩子还小，别震坏了。”郭秀应了。

        郭洪军也下了马，与胡蓉并肩行着，颇显恩爱，这陆秀夫竟然觉得心里吃味，不由得惊觉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忙收敛心神，心中念起圣人言来。

        这现场瞎子、王诚等人早已等候着呢，见郭洪军一行到了，忙迎将上来。郭洪军与陆秀夫介绍道：“这是老夏，我的副手，朝廷给了他副将的衔位，他在我这实际上已经脱离军队了，这民政的事情都是他管呢，以后你们两要在一起搭伙计，你们多亲近亲近。”陆秀夫心里有气，这明明是他的活计，却被这军阀无耻的褫夺了，还要他与这个独眼龙搭伙计，只是人在矮檐下，只得低头呢，勉强拱了拱手，双方都没什么话说。

        陆秀夫见胡蓉闲着，便想与她搭讪说话，问道：“夫人，这偌大的门楼又是何物呢？”胡蓉解释到：“这是水力驱动的水压机，大概有个二千斤的力气，是用来锻打大型的铁器构件的。”陆秀夫听了不免咂舌，又问道：“什么铁件要做那么大？”胡蓉道：“最初是想用来锻战船的穹甲。”陆秀夫惊道：“这战船也要被甲吗？不会沉到水里吗？”胡蓉道：“计算好了当然不能沉了。这战船被甲好处极多呢，不怕火，亦不怕火炮，便是那撞角冲撞也不吃亏呢。”陆秀夫面露神往之色道：“若是我朝的战船都能被甲，又何惧鞑子呢。”胡蓉道：“是这样，不过现在暂时还做不了，我们打算做出2400料的大船被甲，这小船先不被甲。”

        陆秀夫简直不敢在惊了，这从进了滁州城，这小心脏就没有好好的跳过，各种新鲜事物层出不穷，颇有些麻木了，似乎胡蓉再说出些什么他都不在乎了。胡蓉继续挑战陆秀夫的承受能力，说道：“建造好这个水锤后，我便打算制造蒸汽机。”胡蓉见陆秀夫一脸的不解，知道他不可能明白，便说：“便是做一大锅炉，烧出蒸汽，来推动轮轴，用齿轮传送动力，代替这水力。”陆秀夫又惊到了，说道：“这蒸汽有这么大的力气吗？”胡蓉道：“做的足够大便有这么大的力气了，不过要先要从小的做起，这只是我的一个设想，不知道是否合用呢。”陆秀夫听到不禁对胡蓉又是刮目相看，赞道：“夫人真是学问惊人呢。”胡蓉笑道：“这是受那火炮启发的呢！”陆秀夫更不明白了，胡蓉知道解释了他也听不懂，便不与他说了。

        那王诚没了双腿，到了滁州，他的继子徐元与他设计了木腿，安在残肢上，他便可以拄拐行动了。王诚与郭洪军说道：“还请将军去开闸试车呢。”郭洪军与胡蓉说道：“这水锤是你设计的，还得你来开闸的好。”胡蓉也不推让，行到水闸处，接了重锤，将卡在闸门机关上的木楔敲掉，这闸门便缓缓升起，却原来是个重力闸门。这河水便从闸门口涌出，推动水轮，便听得吱吱呀呀刺破耳膜的动静，那水锤上的重锤便被一点点的拉起！工人们抬着一块十余米长的方铁，放在砧台上。待重锤升到最高处时，工人锁定重锤开关，再关闭水闸，然后将驱动齿轮与重锤齿轮的啮合分开。工人们打开重锤开关，重锤便从高处坠落，将砧台上的方铁便砸成了扁铁！然后工人们便将驱动齿轮与重锤齿轮重新啮合，再开水闸，将重锤提起，工人们将扁铁挪动，固定住。反复如此，虽然效率极低，但那铁竟真的如同面团似的，被锻成了铁板。

        陆秀夫不解的问道：“费这么大的力气锻的就是那穹甲吗？”胡蓉道：“正是，只有反复锻才结实耐用，若是铸造的便不行，容易断折，薄厚也不匀，还有铁水流不到的地方造成了空隙。”陆秀夫又问：“除了这穹甲还能造什么？”胡蓉道：“还可以造曲轴，用在蒸汽机上推动齿轮旋转，便是这水压机上也有曲轴。”陆秀夫颇为神往，只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蒸汽机有什么用。不过接下来的东西便让他惊喜了。

        却原来除了这水锤，还有那水力冲压机，亦是如此形制，只是小了许多。陆秀夫见在铸铁模板上放置钢板，然后冲模落下，那钢板竟然被冲出了特殊形状。将工人将这冲好的钢板进行剪板，倒角，去除毛刺后，便拿了过来与大家瞧看，却原来冲制的是全钢的胸甲。郭洪军在身上比量着，说道：“这前后冲完了也不过二十余斤，别说弩箭了，便是拿刀砍也砍不破呢。”王达亦赞道说：“若是在阳逻堡就有这胸甲，你也不会挨刀了。”郭洪军笑道：“便是因为挨了刀才想起做这个呢。”众人大笑不止。陆秀夫忍不住将这半边胸甲拿来端瞧，口中不住的叫好，真是好东西，这时候方才知道这水力的用处是极大呢。陆秀夫道：“若有十万精兵配此胸甲又何惧鞑子呢。”却不知道这话他刚才听到那披甲战船的时候已经说了一遍了。

        这么来回折腾看了一会，这时间便近晚了，郭洪军又携陆秀夫去铁厂查看一番，陆秀夫见这高炉林立，又是赞不绝口，这心里颇为佩服，心道：“便是朝廷来主办，亦不会做到如此规模呢！”这么想着，却心头一惊，又了些不好的念头，便觉得这郭洪军竟是包藏了祸心，有了不臣的资本，怕是要与朝廷渐行渐远了。心中颇为忧虑，难免反应到脸上，言语渐渐沉默。郭洪军不知就里，只以为他是累了，便与他说：“这铁厂有宿舍的，你若累了，便再这里过夜吧，不过怕是这打铁的动静让你睡不着呢，我是不行，要回城里方才睡的。”王达调笑道：“你在野外能睡得，怎么在这里睡不得呢？”郭洪军道：“野外也没有打铁的！”

        这水压重锤虽然建好了，但问题实在多多，效率低不算，那铸铁的传动齿轮断齿的情况太过频繁，若要加强齿轮的强度，便只能增大铸铁的厚度，又会导致齿轮过重，水力带不动的现象，好在可以用这重锤锻出齿轮钢胚，然后在切削出齿来，做成全钢齿轮，如如此以来又需要建设水力切削车床，基础工业便是这样麻烦，好在一切已经有了端倪，大发展的时代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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