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什么叫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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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火的残阳照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胡应炎参与作战十余日了，仍然没有扭转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曾几何时战争还只是双方各举刀枪，列阵对垒，而自从在无锡经训之后，这个世界全都变了。火炮，对，就是它的出现改变了战争模式。

        胡应炎曾经为拥有五十门火炮兴奋不已，一夜没睡着觉，总想起来再亲手摸一摸，感受那触手冰凉的快感。而如今，在他对面的元军阵地就有超过两百门的火炮，没有停歇的反复倾泻着愤怒的火焰。如今火炮不再是宋军独家之秘，元军依靠强大的国力在这种几十斤重的轻便火炮的数量上已经超过宋军一个数量级别，滁州一地的火炮生产尚不满足洪军自身的需要，更何况还要千里转运，费时费力。

        还有火药，元朝占据了中国全部的硫磺产地，全国数百座工厂日以继夜的生产火药，元军在火炮使用上从来没有节制，只要火炮能抗得住，就可以继续发炮。这颇有些财大气粗，用钱砸也要砸死你的感觉。

        宋军技术上的优势难以弥补数量上的劣势，胡应炎手里的炮军经训不久，尚没有能够那么从容的发炮，在元军扑天盖日的火炮打击下接连损失数门火炮，炮军伤亡惨重。胡应炎不得不将火炮后撤，分散放列，零散着还击。虽然拥有距离上的优势，但在操炮技术上的拙劣又让这个优势得不到应有的发挥。

        看着元军集结了优势兵力，而自己的火炮零星的发炮又无法打乱元军的阵列，胡应炎与身边的活计叹道：“看来还是要靠大刀决胜呢！”只是宋军前沿阵地为了躲避元军的火炮，配置的人员极其稀少，无力抵抗元军这样严整的军阵，这几日，胡应炎没有守住任何一座元军想要夺取的阵地，在连续撤退后，胡应炎得到总军司的命令，每日不许后撤超过十里。而这十里的距离就成了一段血肉铸就的死亡之路。

        为了每日这十里的战线，胡应炎绞尽了脑汁，什么地雷，炸药包，灌入火油放火，挖藏兵洞埋伏奇兵，建防炮棚掩护炮军，夜晚偷袭元军营地，胡应炎觉得自己战后一定会成为白痴了，这几日用尽了一生的智慧，可以说，只要是人类能够想象出来的主意，他都用了个遍。

        今日，亦是如此，除了正面十余门火炮零星的与元军数百门火炮交锋，其余的火炮都被设在侧翼一座秘密的阵地，这座阵地是他亲自帅军用了一夜时间挖出来的。阵地设在一处山坡的反斜面上，这处山坡角度平缓，后面不远处原本是一片树林。为了向元军显示这里是没有任何战术价值，亦不能埋伏伏兵，人畜无害，胡应炎命人将这片树林砍伐一空，只留下半米高的树桩可以阻挡元军的铁骑奔驰。而在山坡的反斜面却挖了巨大的藏兵洞，三十余门火炮都藏在这里。从元军的方向来看，这里空无一人。即便如此为了防备元军的冷炮，在藏兵洞的上方还是搭建了防炮棚，覆上土，将草皮铺在上面做伪装，若是凑近了看，就能发现被烈日灼晒变得枯黄的草叶。胡应炎这是欺负元军没有千里镜。

        元军战术一成不变，大股的冲击兵力分做数个集群，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上这处到处布满陷阱，障碍、弹坑的战场。从千里镜觇视到元军踏入了有效射程之内，随着一声令下，藏兵洞内的火炮鱼贯而出，迅速的放列，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第一轮开花弹已经准确的落入元军战阵中，将元军炸得七零八落，血肉残肢四处乱飞。元军军纪严酷，无人敢乱跑乱叫，硬着头皮，加快了冲锋的速度，想要脱离这片难熬的火海，向目标发起冲击。

        炮军打出了惊人的效率，拦阻射击有效给以将集结在一起的元军最大的杀伤，在爆炸概率达到百分之五十的开花弹的打击下，元军的冲击军阵变得薄弱了，连续的伤亡即便是最强大的军队也不免士气低落。发现宋军又出现了一块火炮阵地的元军将领，下令炮军反击，但是命令总是具有延迟性，元军的将军们还不习惯靠近火炮阵地，一个是危险不说，还有就是震耳的炮声和呛人的硝烟会让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耳朵里也是嗡嗡的响，鼻孔里的火药烟渍足以让人睡觉的时候窒息。

        待到元军火炮反击的炮弹袭来的时候，宋军已经完成了阻击任务，火炮开始后撤转移，只要动作迅速，就来得及在下一处阵地继续给予元军猛烈的打击。这些步骤在昨夜就反复演练了多次，在今日得到了完美的重现。炮军军官已经能想象出师长官会如何用他那有力的手掌拍打他的肩膀了。

        见元军进攻的军阵被削弱，可以预见攻击势头并不能冲破他的前沿阵地，胡应炎咧了咧嘴，骂道：“他奶奶的，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可明天怎么办呢！”

        胡应炎无须考虑明日如何作战了，他剩余的火炮被总军司全部调走了，基于元军强大的火力，魏克思要将所有的火炮集中使用，埋伏在浙西运河的左岸。毫无疑问，这个诱敌的艰巨使命交给了胡应炎。胡应炎摸着屁股嘀咕道：“打了老子一百军棍还不罢休吗，老子又没有去调戏他的相好，怎么这要命的差事都交给老子了。”这时候他忘记出发时候要建立伟大的功绩，争夺军长官的雄心了。

        第二日，运河左岸，当遮蔽了火炮阵地的伪装树被推到后，上千门的火炮在浙西运河的河堤上放列成两排，这样雄伟的场面让每一个亲眼目睹的参战士兵激动不已，而对有幸逃脱的元军士兵那就是一辈子都难忘的噩梦了。

        第一排的火炮就是放列在河堤上，而第二排确是连续多日修筑起的炮台，每一处都夯实的坚硬无比，确保不会被火炮的后座震得塌陷，负责筑垒的军官用自己的人头做了保证。魏克思带着固有的笑容说着，“我不要你的人头，我只要你去为每一个因为你失职而失去性命的士兵送通知书好了。”军官的背汗都下来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折磨人的吗！

        千炮齐鸣的场面是震天悍地的，仿佛是天地间最伟大的力量，没有任何人力可以与之对抗，曾经不可一世的元军在这份力量下面也只能瑟瑟发抖，两百门火炮算什么，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魏克思的火炮集中运用，如同教科书一般分分钟的就教会了元军应该如何作战，这开天辟地的一战，让元军付出了血的代价，也从此学会尽可能的堆砌火炮，阿术事后叹道：“今后的作战就是炮战，谁能集结出更多的火炮，谁就终将获取胜利。”

        持续十分钟的火炮急袭彻底摧毁了元军斗志，当宋军反击的滚滚洪流出现在元军的视线之内时，元军连崩溃的机会都没有了，前线的士卒只剩下了麻木，能够完整利索的站起来的人几乎没有，低级军官死了一半，整个阵线充满了混乱。宋军摧枯拉朽一般轻易的击败了元军，俘敌无数，元军的火炮尽数落入宋军手中，数千斤的炮药弥补了宋军的亏空，也坐实了元军运输大队长的绰号。所有曾经对魏克思抱着轻蔑态度的将军们都转变了观感，他们承认这么大的手笔是他们无法想象的，但也产生了战争不过如此的念头，与阿术不过是半斤对八两。

        镇江方面的战役就这样结束了，元军无力反扑，宋军战果累累也无心继续压迫。宋廷的朝臣和太后都快被雪片似的捷报麻木了，从最开始的疯狂到后面的见怪不怪，再后来便开始怀疑是不是谎报军情。宋元征战几十年，从来没有获得过如此大的战果。以至于朝廷上不得不由各路御史，侍郎组成了考察团，由太后的侄子谢堂亲自带队去检验战果。

        到了无锡，这些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无锡曾经不过是一个小县，如今象吹了气似的日益繁荣起来，到处树立的铁炉烟筒冒着滚滚黑烟，在这个时代人的眼睛里这是充满无限生机的颜色。无数的山头已经被砍成了童山濯濯，有矿的山头被挖得千疮百孔，砖瓦窑一座挨着一座。从溧阳到镇江迁移来的数万居民暂时居住在木头窝棚中，但在他们脸上充满着对未来的希翼。在无锡竟然看不到一个闲人。

        御史侍郎们在这里竟然见到了司农丞陆秀夫和本应该在平江就任的文天祥文状元，这两个大才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做，竟然在无锡这个小县里面打着下手。陆秀夫累的又黑又瘦，这脸上确是饱满充实，不大的眼睛显得精神奕奕。而文天祥自从宋军一路凯歌高奏，这下巴就没合拢过，每日第一件事情就去副都司查看军报，搞的郭洪军尚以为文天祥是不是看上郭秀了，每日跑来搭讪呢。

        侍郎们旁敲侧击打探着真实的情况，文天祥也不等副都元帅的军令，就带着观战团的成员去看缴获的军资，见堆积如山的各类物资摆在眼前，侍郎们确信是获得了较大的胜利。谢堂也难免眉飞色舞，破觉得有些扬眉吐气。

        查看了一圈，发现了一个问题，谢堂问道：“怎么没见有级呢？就没有斩获吗？”文天祥没做思索的回道：“本战副都司衙门下令不以级记功。”谢堂就有些为难了，吞吞吐吐的道：“副都司衙门不以级记功，可是朝廷一向是如此，没有级如何能评功呢，副都元帅莽撞了。”

        文天祥与陆秀夫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特殊性，副都司此举确实轻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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